第69章
夜城灯光渐起，两站路从未像今天一样漫长。
我像是被剥去了大部分的五感，失魂落魄的回到家后，直到因为倒水时被溢出的开水烫到了手，才吃痛地惊醒过来。
滚烫的开水很快在我的手背上留下了鲜红的痕迹，我咬着牙找出了牙膏抹上去，眼泪还是很不争气地落了下来，也不知道是因为烫伤带来的疼痛，还是因为宋与眠。
黑夜中窗户的玻璃上映出我那年轻又狼狈的脸，我翻来覆去地回想宋与眠最后的那句话，纵是再迟钝，也该知道了其间有着怎样含义，关于长久的沉默，关于转角的叹息，关于如何去定义生命里的轻易或是不易，在经年过后被不慎掀开一个角，用力一扯。便是仍渗着鲜血的疤。
宋与眠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既往的认知一次又一次地被打破又整合，躺在床上的时候再想到这个问题，我习惯性地点开了宋与眠的头像，往常再怎么刷也只能停留在灰色的背景和黑线的页面里，可这一次点进去，我却惊讶地发现那条线变成了仅半年可见。
宋与眠朋友圈一向发的少，最近的一条朋友圈还是九月初的时候，她分享了一首歌曲，在往前，就是几张英国的风景照，我上上下下地刷了几遍后，才反应过来，原来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宋与眠已经把我的微信给加回来了。
可她什么也没有说。
我有些怅然地坐起，打开床头柜的抽屉，里面零零散散地放了很多我拆开后没抽完的烟。随手拿出一根万宝路想要放到嘴边，却又想起宋与眠说的吸烟有害健康，打火机上下按了几下，听到熟悉的声响，只觉得索然无味，最后也没了兴致去抽，把它们扔回了抽屉里。
我想或许我应该找个机会和宋与眠好好聊一聊，上海这么大都能让我们两给遇上，再磨磨唧唧的把时间耗费在这些你猜我猜的暧昧游戏上，属实有些太过不识抬举。
但这些最后也只限于在了计划的层面，换做学生时代我，也许就说干就干的立刻付诸实践，可而今我已经是一只成熟的社畜了，剧组生活高强度的工作早就让我养成了倒头就能睡着的习惯，上一秒我还在想宋与眠，下一秒我就感觉我的眼皮开始打起了架，最后迷迷糊糊快想出些什么的时候，我终于没能战胜困意，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也许是因为白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我一夜都在做一些稀奇古怪的梦，第二天出门时黑眼圈明显得吓人，剧组前期的拍摄就在昨天开机仪式附近的写字楼里，我上了七点半的那趟地铁，下车的时候，我居然碰到了坐同一班车上班的宋与眠。
因为赶着上班的缘故我们没有太多的交流，但比起之前刻意的回避和生分，也算是心平气和了许多。正式开拍之后我的工作节奏就紧凑了很多，没有什么固定的下班时间，也没什么闲工夫再去星巴克乱晃，只有每天在七点半的地铁上被早高峰的人群推搡着的时候，才有自己还算是个上班族的规律感。
这期间偶尔我会在车站遇到宋与眠，偶尔不会，互动的内容也渐渐从匆匆的一声招呼，演变到了寒暄两句日常，不得不说这也治好了我那么多年起床困难的毛病——虽然我们之间在那以外没有再跟彼此多说什么，可想到每天能有那么一小段时间可以见到宋与眠，我就觉得生活还挺有盼头。
就像是海面上的浮冰慢慢地融化一样，我和宋与眠之间的隔阂好像也随着时间慢慢地推移淡去了不少，偶尔聊起来的时候，我甚至还会劝劝她回家，虽然每次都被她格外寡淡地敷衍了过去。
我们谁也没提关于我们之间该怎么样的事，但却又默认这样顺其自然的靠近，就像是沉浸在这毛茸茸又有些百爪挠心的缥缈暧昧里，星星点点的小确幸固然让人雀跃，可微妙的拉锯里我们谁也没有先开口为这段关系下一个定义。
我差不多过了一个月才后知后觉的想到这个问题，但对于我们的家人的看法，对于我们还能不能有未来这件事上，我还是没法坚定地相信——当然，这动摇不是来自宋与眠，而是来自我对自己的不信任。
正当我为这些残酷到可怕的现实因素烦恼时，我的工作再一次帮我做出了选择，随着拍摄进度的推进，主角们一路向北进军了更大的平台——北京，而我们拍摄的取景地也理所当然的从上海变成了北京。
十号线铁道爱情故事还没能捅破窗户纸就被快进到了分离的阶段，我那刚活过来的少年人的心一下子又被撕扯的七零八落，最后一天在上海拍摄的上班路上，我特意上了宋与眠常坐的那节车厢，人山人海里我挤到宋与眠的身边，在她有些惊喜的目光里，抹了把鼻子，艰难地开口:“那个，宋与眠。我们要走了。”
“什么意思。”宋与眠微微皱起了好看的眉，“你们是什么意思？要去哪里？”
“就是，以后我们就不在这里拍摄了。”我解释道，“剧组要去北京，拍完再回上海，估计要到年后了。”
宋与眠好像有些失落，但也没维持多久，到站后我们一前一后坐着扶梯出站的路上，她想起什么似的，问我:“你们什么时候走啊？”
我说:“后天吧，今天最后一场戏了。”
宋与眠哦了一声表示了然，说:“明后天我都上班。”
我期待地眨眨眼，等着她的下半句。
结果她说:“不太好请假，你照顾好自己。”
我那又一次自作多情了的心咚的一声掉进了湖底，但我已经是不动声色的大人，所以也没把失落表现得很明显，只是顺着她的话客套着:“嗯，你也是。”
像是已经习惯了这样不痛不痒的告别，在那一天上班前的分道扬镳后，我们便再没见到面。
我在上海还没有什么归属感，行李本就不多，一打包收拾，宿舍就几乎空了下来。飞机起飞的前我在给家人报完平安后，开飞行模式前我想了想还是给宋与眠发去了消息，简短的一句走了，怕她又说出一些让我胡思乱想的话，没等她回复就放下了手机。
飞机飞稳后我就插上了耳机打发时间，很久都没这样陶冶过情操，打开app的时候，才发现缓存的歌单最上面一行不知何时多了一首歌。
我回想了好久，想起来那是之前我在宋与眠朋友圈里看到她分享的那首，当时点进去大致地听了听前奏就退了出去，因为连着无线的缘故，被自动缓存了下来。
是张震岳的歌曲，不是什么大热的曲目，叫你说有个女孩。
歌里唱得还挺应景，像极了我和宋与眠这么多年来的疙疙瘩瘩，我靠在飞机的舷窗上将它听了一遍又一遍，最后在我脑子里歌都有了画面，可落地的时候，记忆里只剩下副歌里的那一句你想起她说起，解释爱的意义。
我不知道宋与眠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听到这首歌，也不知道歌里说的女孩是我还是宋与眠，也许她也在以往无数个日夜里辗转这猜测过我的心思，爱的意义对我们来说是贯穿了整个青春的复杂难题，逃避的话道不尽遗憾，往前的话，却总会被撞个头破血流。
在我看来我那时说的分开的理由算是中肯，宋与眠有她自己的翅膀，我难以企及，所以最后只能站在彼此相对最安全的地方，试探，绕圈，又迟迟不肯往前。
落地的时候北京刚下完一场短暂的秋雨，我在下了摆渡车后等待托运的行李时才把手机结束了飞行模式，除了家人的回复以外，我意外的看到了宋与眠给我的留言。
“有机会的话，圣诞节可以在北京约个饭。”在信号被切断的云层里，在宋与眠回复的那句简短的一路顺风半个小时后，她又陆陆续续地发来了两条消息，说，“十二月底我们有个去北京的交流培训。”
下一条和上一条之间又隔了快半个小时。
“当然，要是你工作很忙的话就算了。”
常乐，下一次一定要A上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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滚烫的开水很快在我的手背上留下了鲜红的痕迹，我咬着牙找出了牙膏抹上去，眼泪还是很不争气地落了下来，也不知道是因为烫伤带来的疼痛，还是因为宋与眠。
黑夜中窗户的玻璃上映出我那年轻又狼狈的脸，我翻来覆去地回想宋与眠最后的那句话，纵是再迟钝，也该知道了其间有着怎样含义，关于长久的沉默，关于转角的叹息，关于如何去定义生命里的轻易或是不易，在经年过后被不慎掀开一个角，用力一扯。便是仍渗着鲜血的疤。
宋与眠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既往的认知一次又一次地被打破又整合，躺在床上的时候再想到这个问题，我习惯性地点开了宋与眠的头像，往常再怎么刷也只能停留在灰色的背景和黑线的页面里，可这一次点进去，我却惊讶地发现那条线变成了仅半年可见。
宋与眠朋友圈一向发的少，最近的一条朋友圈还是九月初的时候，她分享了一首歌曲，在往前，就是几张英国的风景照，我上上下下地刷了几遍后，才反应过来，原来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宋与眠已经把我的微信给加回来了。
可她什么也没有说。
我有些怅然地坐起，打开床头柜的抽屉，里面零零散散地放了很多我拆开后没抽完的烟。随手拿出一根万宝路想要放到嘴边，却又想起宋与眠说的吸烟有害健康，打火机上下按了几下，听到熟悉的声响，只觉得索然无味，最后也没了兴致去抽，把它们扔回了抽屉里。
我想或许我应该找个机会和宋与眠好好聊一聊，上海这么大都能让我们两给遇上，再磨磨唧唧的把时间耗费在这些你猜我猜的暧昧游戏上，属实有些太过不识抬举。
但这些最后也只限于在了计划的层面，换做学生时代我，也许就说干就干的立刻付诸实践，可而今我已经是一只成熟的社畜了，剧组生活高强度的工作早就让我养成了倒头就能睡着的习惯，上一秒我还在想宋与眠，下一秒我就感觉我的眼皮开始打起了架，最后迷迷糊糊快想出些什么的时候，我终于没能战胜困意，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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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与眠好像有些失落，但也没维持多久，到站后我们一前一后坐着扶梯出站的路上，她想起什么似的，问我:“你们什么时候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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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与眠哦了一声表示了然，说:“明后天我都上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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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里唱得还挺应景，像极了我和宋与眠这么多年来的疙疙瘩瘩，我靠在飞机的舷窗上将它听了一遍又一遍，最后在我脑子里歌都有了画面，可落地的时候，记忆里只剩下副歌里的那一句你想起她说起，解释爱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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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看来我那时说的分开的理由算是中肯，宋与眠有她自己的翅膀，我难以企及，所以最后只能站在彼此相对最安全的地方，试探，绕圈，又迟迟不肯往前。
落地的时候北京刚下完一场短暂的秋雨，我在下了摆渡车后等待托运的行李时才把手机结束了飞行模式，除了家人的回复以外，我意外的看到了宋与眠给我的留言。
“有机会的话，圣诞节可以在北京约个饭。”在信号被切断的云层里，在宋与眠回复的那句简短的一路顺风半个小时后，她又陆陆续续地发来了两条消息，说，“十二月底我们有个去北京的交流培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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