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吴方的邀请对我来说无疑是充满了诱惑，回去后我翻来覆去地看了一夜的剧本，我相信周君在行业里多年打磨出来的嗅觉与眼光，心里也多少明白若是接过了这个本子，我的人生会有多少的改变——不说一步登天，但是跨上一个更高的平台一定是毋庸置疑，归根结底，无论最后成片的效果怎么样，这都是一次非常难得的机遇。
而人的一生能有多少次像这样的机遇呢。
我没有办法去轻易地断言，可我也知道，多少人终其一生，也难以得到这样一条橄榄枝，能抓在手里的话，断没有放开的可能。
可北京又是这么陌生又遥远，比起这个片子的成败与否，我倒是更担心眼前的事情——我想象不到那么遥远的未来，只是忍不住开始担心要是我去了北京，那宋与眠会去哪里。
我们已经分开了这么久，又错过了这么多次，好不容易走回到彼此身边，若是再分开，也许就再没有什么可能。
钥匙在手心留下微凉的触感，我就着房间微弱的夜灯，尽管烦透了这样两头都不着岸的感觉，但还是陷入了长久的困顿与挣扎。
回上海是在两天后的一个早晨，因为拖延症的缘故到最后一刻我才开始收拾行李，焦头烂额间那些文件最后还是被我逃避般地胡乱压在了行李箱的箱底，不同于去往北京时的心情，落地的那一刻，我感觉我的心也重重地撞在了地上，飞机颠簸着滑行了许久，最后停在上海连绵的冬雨里。
年关将至，机场的人很多，落地的时候差不多也到了该吃午饭的时间。宋与眠很早就发来了消息说让我上她那儿吃饭，我便没再跟着公司的大巴回宿舍，等到了托运的行李后，就打了辆出租车去了她住的小区。
下车的地方正是我们上一次单车追逐战的终点，马路边的人行道上依旧有些杂乱地停着一排共享单车，我收拾收拾心情，按照她给我的门牌号找过去，想着怎么也算是久别重逢，不能败了对方的兴致，便在宋与眠打开门的一瞬间，打起十二分精神，对着她扬起二十多岁女孩该有的爽朗笑容，热情道:“嗨！宋与眠！”
宋与眠往后不动声色地退了两步和我拉开距离:“倒也不用这么夸张。”
嘴上这么说着，还是腾出了一只手接过了行李箱，我讪讪地笑了笑，跟着进去在玄关处换上了准备好的拖鞋，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已经安置好行李箱的宋与眠先开了口:“常乐，先去洗手吃饭吧。”
“啊？噢。”我应声便顺着她指着的洗手间的方向走去，走到一半才突然反应过来，惊讶地看向宋与眠，从上往下打量了一遍，最后定格在她腰间的围裙上。
“你会做饭？”
“在外面念书，多少得会做点。”宋与眠一边把菜端上桌，一边谦虚道，“我也是去了英国才开始自己做，比较简单，你不要嫌弃。”
好家伙，白灼虾，红烧鱼，小炒肉，炒菜心，还有牛肉羹，这是两个人吃得完的菜吗？
哪儿简单了？我又有啥资格嫌弃？
我洗完手战战兢兢地在她简单的四菜一汤前坐了下来，在她略带着期待的眼里拿起筷子尝了一口，沉默了。
“怎么了，不合胃口吗？”宋与眠皱了皱眉，继续谦虚道，“我不怎么做饭，都是照着随便菜谱学的。”
“好吃是好吃…”我一边回味着刚刚那口鱼的口感，一边夹起盘子里的玫瑰状的胡萝卜，“…但你也没必要雕花吧？”
“不是挺可爱的吗。”宋与眠嗔怪地看了我一眼，“再说了又不难。”
一边说着，一边去厨房拿起刀迅速地又雕了一个，送到还在当机状态的我的面前，认真地说:“常乐，你看，多简单。”
“…你平时自己吃饭也这么做吗？”
“不啊。”宋与眠说的那叫一个真诚，“因为你回来了嘛，我就想多做点，等你的时候，还跟着视频学了学雕花。”
这是什么人间凡尔赛？
“…谢谢。”我接过那朵萝卜花，露出了学渣仰慕又无奈的笑容，百转千回地夸了她一通后，在肚子一声不争气嚎叫后，提议道，“快吃饭吧！”
不得不说宋与眠的手艺确实出乎了我的意料，我想起她吃鸡时一枪一个人头的天才壮举，又低头看了看这一桌色香味俱全的家常菜，只感慨人比人比死人，咽咽口水，低下头开始躺平，努力干饭。
一顿饭吃的安静又温馨，我莫名地感觉我们已经一起生活了很久，甚至从未分开过一样。
虽然我们从未这样一起生活过。
“常乐，这样好吗？”
宋与眠问这句话的时候，窗外的雨声不知何时已经停了下来，我正把一只刚剥干净的虾放进她的碗里，听见她突然这么说，不由地愣了愣:“什么好吗？”
“就是我们现在这样。”宋与眠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我，“这样子生活。”
“你喜欢这样吗？”
我看着她的脸，只觉得眼眶有些发热，匆忙低下头后，喉头滚了滚，半晌，从喉咙里发出一声轻轻的“嗯。”
“这样很好。”我来回扒拉几下碗底的米粒，确定自己没有要掉眼泪的趋势后，抬头冲她笑了笑，“我很喜欢。”
那些关于远方，关于聚光灯下的理想，关于那未来的一笔笔细账，好像都没有那么重要了，那一刻我想，要是我真的能和宋与眠这样子生活的话，那北京或是上海，出名或者无名，又有什么要紧的呢。
想明白这些，我便如豁然开朗一般整个人轻松了起来，或许是吃得太过卖力，饭后我刷完碗没多久，就开始忍不住的哈欠连天，宋与眠见我犯困，便提议让我先去卧室睡会儿。
我本还想强撑着和宋与眠再聊聊天，或者亲近亲近，最好的话再食髓知味地做一些大人的事情，便拉着宋与眠一起躺上了床，算盘打得响亮，可最后还是没拗过困意，白日宣淫的猥琐想法还没付诸实践，便倒头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已经将近三点，宋与眠不知什么时候起的床，我出房间的时候，见到她正坐在客厅里看书，辛波斯卡的诗集，我很熟悉，因为这是我大学时送给她的。
我虽然没有她这么有书卷气，但多少还是会看点书，我偏爱女诗人，辛波斯卡是我大学时最喜欢的一位，我便借着推荐的名义，也送了宋与眠一套。
没想到被她一路带来了上海，我凑过去的时候，她正翻开的那一页有非常诗意的标题，叫在一颗小星星底下。
下了一个上午的雨终于在午后停了下来，难得出了太阳，客厅里弥漫着雨后清新空气和清爽的皂角香，宋与眠穿了件宽大的白色卫衣窝在沙发里，看得很认真，认真到我把脸埋进她颈窝的时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我的靠近，在一瞬的紧绷后很快便放松了下来，揉了揉我睡得有些凌乱的头发，柔柔地笑:“醒了？”
“嗯。”我直起身子翻过沙发的靠背，坐到了她身边，“怎么还在看这本，不是早就看过了吗。”
“就是突然有点怀念。”宋与眠笑笑，可不知为何在我看来有些难掩地低落，还没分辨出这种感觉从何而来，她便合上书，往我这边递了递，“你要看吗？”
“你看吧。”我看了眼封面上《万物静默如谜》几个大字，想起那时我送她礼物时心里的忐忑，也不由得有些怀念，笑道，“这书我都快会背了，没什么好再看的。”
闻着洗衣液的味道，我突然也想洗个澡换身衣服，便把书推还给她，站起身:“我去洗个澡。”
宋与眠的视线又落回了书上，低低地应了一声:“嗯。”
我便从客厅地上敞开着的行李箱里翻出干净的衣服，和毛巾，去浴室的时候还路过了小小的阳台，太阳透过玻璃窗照进来，白色的短袖被染上了橙色的光晕，明明是冬天，倒也是有着夏日的生机感。
我看到我的几件带回来的装在袋子里的脏衣服也被一并洗了晾在那，终于明白了空气中的皂角香是从何而来，心下一暖，转身进了浴室。
这样就很好。
水流从花洒中喷洒出来，我心满意足地仰着头站着，像是迎接了一场酣畅的大雨，隐约之中又觉得像是错过了什么无声的熄灭。
我来了！这周末有个很重要的考试，所以更新耽误了，完结倒计时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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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人的一生能有多少次像这样的机遇呢。
我没有办法去轻易地断言，可我也知道，多少人终其一生，也难以得到这样一条橄榄枝，能抓在手里的话，断没有放开的可能。
可北京又是这么陌生又遥远，比起这个片子的成败与否，我倒是更担心眼前的事情——我想象不到那么遥远的未来，只是忍不住开始担心要是我去了北京，那宋与眠会去哪里。
我们已经分开了这么久，又错过了这么多次，好不容易走回到彼此身边，若是再分开，也许就再没有什么可能。
钥匙在手心留下微凉的触感，我就着房间微弱的夜灯，尽管烦透了这样两头都不着岸的感觉，但还是陷入了长久的困顿与挣扎。
回上海是在两天后的一个早晨，因为拖延症的缘故到最后一刻我才开始收拾行李，焦头烂额间那些文件最后还是被我逃避般地胡乱压在了行李箱的箱底，不同于去往北京时的心情，落地的那一刻，我感觉我的心也重重地撞在了地上，飞机颠簸着滑行了许久，最后停在上海连绵的冬雨里。
年关将至，机场的人很多，落地的时候差不多也到了该吃午饭的时间。宋与眠很早就发来了消息说让我上她那儿吃饭，我便没再跟着公司的大巴回宿舍，等到了托运的行李后，就打了辆出租车去了她住的小区。
下车的地方正是我们上一次单车追逐战的终点，马路边的人行道上依旧有些杂乱地停着一排共享单车，我收拾收拾心情，按照她给我的门牌号找过去，想着怎么也算是久别重逢，不能败了对方的兴致，便在宋与眠打开门的一瞬间，打起十二分精神，对着她扬起二十多岁女孩该有的爽朗笑容，热情道:“嗨！宋与眠！”
宋与眠往后不动声色地退了两步和我拉开距离:“倒也不用这么夸张。”
嘴上这么说着，还是腾出了一只手接过了行李箱，我讪讪地笑了笑，跟着进去在玄关处换上了准备好的拖鞋，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已经安置好行李箱的宋与眠先开了口:“常乐，先去洗手吃饭吧。”
“啊？噢。”我应声便顺着她指着的洗手间的方向走去，走到一半才突然反应过来，惊讶地看向宋与眠，从上往下打量了一遍，最后定格在她腰间的围裙上。
“你会做饭？”
“在外面念书，多少得会做点。”宋与眠一边把菜端上桌，一边谦虚道，“我也是去了英国才开始自己做，比较简单，你不要嫌弃。”
好家伙，白灼虾，红烧鱼，小炒肉，炒菜心，还有牛肉羹，这是两个人吃得完的菜吗？
哪儿简单了？我又有啥资格嫌弃？
我洗完手战战兢兢地在她简单的四菜一汤前坐了下来，在她略带着期待的眼里拿起筷子尝了一口，沉默了。
“怎么了，不合胃口吗？”宋与眠皱了皱眉，继续谦虚道，“我不怎么做饭，都是照着随便菜谱学的。”
“好吃是好吃…”我一边回味着刚刚那口鱼的口感，一边夹起盘子里的玫瑰状的胡萝卜，“…但你也没必要雕花吧？”
“不是挺可爱的吗。”宋与眠嗔怪地看了我一眼，“再说了又不难。”
一边说着，一边去厨房拿起刀迅速地又雕了一个，送到还在当机状态的我的面前，认真地说:“常乐，你看，多简单。”
“…你平时自己吃饭也这么做吗？”
“不啊。”宋与眠说的那叫一个真诚，“因为你回来了嘛，我就想多做点，等你的时候，还跟着视频学了学雕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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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我们从未这样一起生活过。
“常乐，这样好吗？”
宋与眠问这句话的时候，窗外的雨声不知何时已经停了下来，我正把一只刚剥干净的虾放进她的碗里，听见她突然这么说，不由地愣了愣:“什么好吗？”
“就是我们现在这样。”宋与眠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我，“这样子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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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着她的脸，只觉得眼眶有些发热，匆忙低下头后，喉头滚了滚，半晌，从喉咙里发出一声轻轻的“嗯。”
“这样很好。”我来回扒拉几下碗底的米粒，确定自己没有要掉眼泪的趋势后，抬头冲她笑了笑，“我很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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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明白这些，我便如豁然开朗一般整个人轻松了起来，或许是吃得太过卖力，饭后我刷完碗没多久，就开始忍不住的哈欠连天，宋与眠见我犯困，便提议让我先去卧室睡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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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来的时候已经将近三点，宋与眠不知什么时候起的床，我出房间的时候，见到她正坐在客厅里看书，辛波斯卡的诗集，我很熟悉，因为这是我大学时送给她的。
我虽然没有她这么有书卷气，但多少还是会看点书，我偏爱女诗人，辛波斯卡是我大学时最喜欢的一位，我便借着推荐的名义，也送了宋与眠一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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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一个上午的雨终于在午后停了下来，难得出了太阳，客厅里弥漫着雨后清新空气和清爽的皂角香，宋与眠穿了件宽大的白色卫衣窝在沙发里，看得很认真，认真到我把脸埋进她颈窝的时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我的靠近，在一瞬的紧绷后很快便放松了下来，揉了揉我睡得有些凌乱的头发，柔柔地笑:“醒了？”
“嗯。”我直起身子翻过沙发的靠背，坐到了她身边，“怎么还在看这本，不是早就看过了吗。”
“就是突然有点怀念。”宋与眠笑笑，可不知为何在我看来有些难掩地低落，还没分辨出这种感觉从何而来，她便合上书，往我这边递了递，“你要看吗？”
“你看吧。”我看了眼封面上《万物静默如谜》几个大字，想起那时我送她礼物时心里的忐忑，也不由得有些怀念，笑道，“这书我都快会背了，没什么好再看的。”
闻着洗衣液的味道，我突然也想洗个澡换身衣服，便把书推还给她，站起身:“我去洗个澡。”
宋与眠的视线又落回了书上，低低地应了一声:“嗯。”
我便从客厅地上敞开着的行李箱里翻出干净的衣服，和毛巾，去浴室的时候还路过了小小的阳台，太阳透过玻璃窗照进来，白色的短袖被染上了橙色的光晕，明明是冬天，倒也是有着夏日的生机感。
我看到我的几件带回来的装在袋子里的脏衣服也被一并洗了晾在那，终于明白了空气中的皂角香是从何而来，心下一暖，转身进了浴室。
这样就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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